深思顿悟

墨西哥记游之五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生死球场

   古代印第安人在美洲与欧、亚、非、澳四大洲隔绝的环境中，独立创造出玛雅、印加、阿兹特克三大文明。其中玛雅文明最早，约兴起于公元前1000年左右；鼎盛时期在公元3—9世纪。

     始建于公元435年的墨西哥奇琴伊察古城，是玛雅古文明最大最集中的一处遗存。古城以祭祀羽蛇神（太阳神）的库库尔坎金字塔为中心，四周环绕着1千多年前用石料修建的球场、武士神庙、千柱林（200多根石柱）、天文台、将军府等建筑遗存；形制各异，斑驳苍颜，古风扑面。

    整个古城参观下来，给我印象最深的，是金字塔西北方150多米的那座古球场。

    那里曾经的圣球比赛结果，当年最神圣，今人听之最惊骇。

    地导带我们走进奇琴伊察古城，首先在库库尔坎金字塔下作了一番介绍。使我们了解这是一座古代玛雅人，在不懂冶金技术而没有金属工具的条件下，找最硬的石料做器具，切割出一块块少则数吨多则二三十吨的石灰岩石料，再以滚木运石的方法运载到此地；最后运用已掌握的数学、几何、天文历法等知识，设计、砌筑了这座全美洲最精致、最美观的金字塔——塔基正方形，塔身四面正对北、南、东、西；每面塔身都有一条91级的石阶，合计364级，加上塔顶太阳神庙北边正门的1级石阶，恰是一年365天数。北面石阶的两道边墙，在每年春分和秋分两天的日落之际，会在夕照下，形成弯弯曲曲的七段等腰三角形，如同蛇身，连同底部雕刻的蛇头，宛若一条巨蛇从塔顶向大地游动，象征羽蛇神在春分时苏醒，爬出庙宇，造福人寰；秋分时，向人们告别，祈福来年。每年这两次“日影蛇形”，会分秒不差地持续3小时22分，奇景千年，叹为观止。

    接着，地导便带我们来到金字塔西北方150多米的古代玛雅人修建的这座最大球场。

    球场南北长166米，东西宽68米；东、西两侧有6米高的石墙，两墙对应、位置居中高5米的墙壁上，各钳有一个圆形石质、南北贯通的球门，球门直径约20厘米。

    赛球是树脂做的实心球。经各部落相互对决，最后剩有两支强队在此比拼。当一方球队的小球穿过球门小洞后，该队就赢球获胜。

    没有冠军杯，更没有丰厚的奖品。最大的荣耀是获胜队的队长，要被砍下头颅，祭祀太阳神。

    地导华裔王威力先生和玛雅人小伙儿阿羽，先后指着球门墙下边的“砍头祭神画像石”，告诉我们这一古代玛雅人心中神圣而自豪的原始宗教习俗——画像石中圆形祭坛左边，是获胜队长微笑着用左手提着自己被砍下的头颅，走向祭坛；那祭坛右边图案，是跪向祭坛的获胜队长被砍下头颅时，脖腔血液喷出，象征血沃大地，护佑玛雅部落物阜年丰。

   他俩是把这烂熟于胸的玛雅人曾经的历史一叶，波澜不惊地介绍一番。我却听得有些瞠目结舌——哪儿能想到，地球上竟有这样的民族习俗。

    接下来参观中，从祈雨的圣井到武士神庙，从大殿遗迹千柱林到古天文台，从将军府遗址到一片片金字塔样式的高高祭坛，在诸景点相隔的路途上，我都不由得思考着，那球场比赛惊悚的结局。

    思路逐渐展开，也就理解了砍头祭神这一陋俗，在人类文明进展途中难以避免。

    就像考古已证实，我国人殉制度起于商周时期。这里已证实，活人作牺牲用于敬神拜鬼，出现于玛雅文明初期。那时，玛雅人认为有一种超自然的神明在主宰人类社会。为祈求神明恩泽，人们开始选用宝贵物品向神明献贡，诸如猎物、粮食等，渐至发展到用世间最宝贵的人的生命敬献神明。太阳神是当时玛雅人最崇敬的神祇。球场拼争获胜队长的生命尤其宝贵。于是，以其头颅奉献给太阳神，就是最虔敬的选择。

    而人们从小被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的太阳神信仰，灌输到头脑中，一种对太阳神的无限崇拜扎根于心，就会让人们以生命献贡也心甘情愿，甚至甘之如饴。

    球场球门下边，得胜的球队长笑提头颅献祭的画像石，正是这一写照。

    毕竟，地球上人类社会文明是进步的过程，玛雅人不例外。这种活人作牺牲祭品的现象，在玛雅文明发展中，逐渐式微，终致消逝。

    随后几天，我们在玛雅印第安人聚居较多的墨西哥尤卡坦半岛，尽兴游览了城市乡村，着意领略了他们生活、工作的现代气息。深感他们正在积极创造着的现代玛雅文明，已和整个世界的现代文明相生相融，不断进步。

    也有所思考，人类社会中，那种曾经盲目崇信、造神敬神的情景，会不会残余留存，遗祸当今呢？（全文完）